【叶蓝】养父（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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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爸！”叶修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衬衫上的血渍，“你受伤了？！”
他冲到蓝河身边，想去检查他右臂上的伤口，却被化去了力气轻轻推开。
“不碍事，被他划到一下而已。”蓝河踢了地上的尸体两脚，捂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说。他注视着叶修的目光，也随即下移。
叶修被他那一推弄得不知所措，低头一看，更是乱了阵脚——腿上的伤口裂开了，浅色的裤管上沾了一片猩红。
糟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嗒”一声，是手枪打开保险的声音。
叶修猛一抬头，眼前那张亲切的脸庞已然换成了冰冷的枪口。
“爸？”
蓝河淡淡地看着他，说：“那是什么伤？你究竟是谁？”
十四、
叶修缓缓地抬起手来。
“别动！”
蓝河心里一紧，以为叶修是想动手。方才，他亲眼见到对方完全不输给他的敏捷反应，就已经大吃了一惊；再加上现在看到的叶修的腿伤，更加深了他的怀疑与猜忌。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养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少爷罢了——那个贪玩、不懂事，却很缠人、很爱他的小少爷。
只是，没有哪个普通的小少爷可以忍受这样的枪伤而不告诉他。
蓝河的枪口晃了两下，暴露出主人无法平静的心绪。真的是很久不摸枪了吧，他想。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手臂刚受伤的缘故。
“爸爸，枪如果对着人的话，不拿稳了可不行。”叶修苦笑着说，轻轻地握住了蓝河的枪管，却并没有要把它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意思。
半晌静默之后，蓝河终于暗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任叶修收过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他心里知道，再多的猜疑与矛盾，也敌不过“爸爸”这两个字的重量。
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叶修都是他抚养了十五年的儿子。
“你说吧，我听你解释。”蓝河说。
“故事太长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叶修说。
蓝河拉着叶修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好让这个看起来站得很吃力的男人好受一点。他用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姿势拖着叶修进屋，想帮他先处理一下伤口。
“那我先来吧，毕竟我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蓝河说。
十五、
叶修还是想帮蓝河检查伤口，便去撕养父的衬衫袖子。这一回蓝河没有拒绝。一方面，他一只手操作起来着实麻烦；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有些事情他不该再向养子隐瞒下去了。
剥去布料的遮掩，叶修能够清楚地看到，蓝河右臂的伤口附近，有一个黑桃的烙印，中间镂空出一个A字。这个图形，他是第二次在蓝河身上看见。
这是组织成员的标志——唯有以死化灰，才能消去的血肉的刻印。
“黑桃A，”叶修摸了摸这道疤痕：“绝色。”
蓝河有点惊讶，他本以为叶修的反应会更大一些的。就算不是当场跳起来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也该是揍他一顿然后拼命质问才对。
“你……”
“我知道的，爸就是绝色这件事。”
蓝河皱起了眉。“那你岂不是也……”
“我也知道，叶秋和我的亲生父亲是死于绝色之手，现场有你完成任务之后留下的扑克牌，”叶修注视着蓝河道：“那时候爸爸你18岁，是真正的绝色。”
“说实话……我不配你这样叫我。”蓝河低下头，帮叶修缠绷带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如果说曾经的那一声声“爸爸”是感恩、是爱，那么早就知道真相后的他唤出的那个称呼，不就都变成了讽刺？
叶修抬起蓝河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眉眼间毫无对养父的敬重。但蓝河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保留了不少余地，仿佛在他心灵的某处，为他特地开辟了一份收藏感情的地方一般。
那份心意，究竟是什么呢？
“当年，你为什么不杀我们？”叶修问。
十六、
十五年前，叶家。
蓝河悄无声息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手上沾染的鲜血顺着指尖洒到木地板上，发出轻闷的“嘀嗒”声。
腕表上的指针刚过凌晨十二点。任务完成。
这是个很不错的时间点。今天与明天，生命与死亡，在这一刻完成了轮换演出。
虽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区别，蓝河心想，得快点去洗洗才行。
他摸进卫生间，用肘关节打开了一点水龙头。涓涓细流静静地淌过他的手，顺走一片殷红的罪孽。
这时，蓝河听到了脚步声。
“嗒、嗒、嗒”的数声交杂着，在朝他走来。
啧，有两个人？
蓝河从容地关好水，沉默地立在镜子前，手伸进西服的内袋，随时可以摸出见血封喉的飞刃。凭着月光的这点亮度，他还是很有把握命中目标的。
反正，都杀了两口子了……
终于，两个极其矮小的身影停在了门前。
“有……人？”是一个稚嫩的男童声。
是小孩儿啊，蓝河松了口气。
“有人吗？……大哥哥？”
蓝河这时完全可以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起了点兴致，竟然蹲了下来，摸了摸那个说话的小孩儿的头。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蓝河压了压声带，小声道。
“我带弟弟来上厕所。”小男孩带着点自豪地说，身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却是往哥哥那边缩了缩。“这样啊，那一会儿上完了，记得叫醒保姆去看看你爸爸妈妈，行吗？”
“好。”男孩应声。
“哦对了，还有这个，”蓝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扑克牌，“也帮我带给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牌……”
“是黑桃A，”蓝河站起身来，“就是我。”
十七、
“当年，你为什么不杀我们灭口？”叶修又问了一遍，“你该知道，我和叶秋那时候五岁，已经能记事了。”
叶家那夜的所有情形，蓝河都历历在目。只是唯独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得反问：“杀你们不是我的任务，我为什么要杀你们？”
“那收养我们就是你的任务了吗？”叶修继续咄咄逼人。
“我……”
蓝河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叶修紧紧地箍住了身体，无法逃开。叶修：“因为’绝色’是你，但你并不适合’绝色’。你听命于组织，又和组织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将手掌覆在养父的脸颊上，蹭了蹭他的眼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语调说道：“爸，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在小巷里捡回我跟叶秋的那一天。”
“有十五年了吧……”蓝河淡淡一笑，“亏你还记得。”
“叶家倒了，钱财被竞争对手席卷一空，没有人要我们一无所有的两兄弟，”叶修说，“露宿街头很饿、很冷，但是你找到了我们。你问，’想要跟我回家吗？’我说，想要。然后，你就真的给了我们一个家。”
这一给，就是十五年。
叶修搂住蓝河的脖颈，不似撒娇的孩子，反而带了几分霸道的占有欲。他接着说：“那时我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你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我敬过你，恨过你；又重新爱上了你。“
“我爱你，爸爸。”叶修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