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君

＊abo要素出没。
＊架空。架得很空。非常非常空。

——没头没尾的正文开始——

“小蓝，21时了。”

叶修看了看右手腕上扣着的硰矿计时器，轻声对靠着他肩膀睡觉的那个人说。一块老旧到掉光了毛的毯子斜斜地裹在两人身上，它的表面、以及表面的小孔中，细细碎碎卡着的全是沙粒。

这是一辆运送黑麦的硝燃料车。他们就窝坐在柔软的麦叶之中，沿着大漠中快被风沙掩埋殆尽的窄道一路向北。沙石、土尘和硝燃灰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他们的“毛”毯和小部分裸露的肌肤上，然又洒落到黑麦叶的缝隙中去，最后顺着车底板的空档回到地面。

这辆燃硝车的品质低劣，但现在大陆上也是不常看见的了——毕竟末日降临，什么资源都不多。就连从前最叫人瞧不起的硝矿，也变成了人们心中的珍宝。

蓝河隔了一会儿，才从这粗糙到令人恶心的织物里抬起头来。他矢车菊一般的瞳孔惊鸿一露，马上又收掩回了眼皮底下。

“好亮。”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北部的边境就是这样，日子长得像一千年前的尼罗河，”叶修吻了吻他的侧脸，“准备下车，宝贝儿。”

蓝河没睁眼，熟练地从腰间摸了两块石头给他。

叶修接过东西，也没细看，只是随意地往后一扔，刚好砸穿了驾驶室那用干草平铺了的车顶，自由落体在车夫的聊边，发出“铛铛”两声一大一小的金属响。

“见鬼，”车夫愣了两秒，才爆发出他那干哑的怒斥：“是谁！谁在我车上！”

“搭车的！”叶修把毯子往蓝河身上一掖，横抱着人就跳下了车，“祝好运，老伙计！”

于是，在北漠古道的东西分叉口上，两个粘合在一起的人影，与一辆骂骂咧咧的燃硝车，在一段沉默而沧桑的共行之后，终于分道扬镳。

“给了什么？”叶修问。

“1盎的砾矿和0.3盎的砹。”蓝河答。

“砹石我们可不多了。”

“坐了挺远，他应得的。”

“好吧，这种事情都由你决定，”叶修笑，把人放下来，“我们再徒步走几里就到了。”

“往西？”

“对，”叶修说，“去圣母之城，弗拉达里。”

弗拉达里的日落奇晚。当24小时制的一天行进到第22个小时，城中心的圣泉广场上依然遍布着金色的光辉。穹幕上装点着的虹耀星映出夕阳的光彩，给这个末日大陆上硕果仅存的秘境又平添了几分神圣。

然而究竟有没有圣眷光顾这土地依然是个未知数——至少在蓝河眼里，广场上就几乎没有除难民之外的其他人。他们有的直跪在墙根，面现苦憎，朝圣殿遗址的砖瓦磕头跪拜；有的不断比划圣主十字，闭目含眉，低头默念祷告经文。

蓝河紧握了叶修的手。远处传来节奏奇诡的钟声，与其说是对灵魂的警示，不如比作一种被漂白的诅咒更为贴切。

“我不喜欢这儿。”蓝河说。

“我也不喜欢，”叶修帮他把兜头的毯子罩严实，“但至少这里太平。趁着大瘟疫没蔓延过来，我们得找到那个东西。还有，你的身体也需要照顾。”

“我没事，忍忍就过了，”蓝河小声嘀咕了句，把微红的脸色瑟缩进了粗布遮罩之中，“人都快死光了，还哪里去找那种东西。”

他指的是omega的发情期抑制剂。

自从大陆进入末日纪年，omega人类的数量就开始极速减少。一方面，他们虚弱的体质最易被瘟疫袭击；另一方面，长时间、高强度的求生迁徙，让原本就弱势的omega群体彻底沦为被攻击、残害、甚至相食的对象——alpha和beta的确喜欢用他们繁衍后代，但事实上是，他们更喜欢自己能活下来。

蓝河知道，若不是叶修在两个月前把他从南漠的赌矿桌上强赢回来，他一定活不到现在。虽然说自己也是付出了被完全标记的代价的……

“会有的，相信我，”alpha用他强势的语气打断了蓝河的思绪。叶修搂紧了他的肩膀，一如当初将他从赌场带走时一般用力，“虽然我也很想在那段时间狠狠地跟你结合，但一个星期还是太长了……毕竟，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拯救世界。”

他看不到蓝河遮掩住了的表情，却可以从身边人被自己彻底标记了的身体和灵魂上感受到对方的无条件顺从和赞同。

很好，叶修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瞬间将自己和这个怨天艾地的广场隔绝成了两个时空。

两人在难民祈祷家们的队伍中安静地穿行。蓝河的味道偶尔会被主角灵敏的alpha闻出端倪；但很显然，朝圣的时候，没有人会抽空搭理他，再加上叶修保护得当，一路上竟没有涌出什么波澜。所以直到他们来到广场边沿仅有的一个小茶水摊前时，裹着镂空花头巾的beta少女甚至没有发现叶修正带了个omega接近她。

“阿玛兰塔，”叶修直呼其名，将双眼漠视着广场的美人唤醒，“圣水还有吗？”

少女看了叶修一眼，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对广场上积聚着的苦难毫无反应，仿佛他们的信仰只是个末日的笑话一般。

她等了一等才从蒲团上欠身起来，指了指广场中心的原矿动力喷泉。“自己去接。”她冷冷地说。

“那玩意儿没用，”叶修摸了摸下巴道：“我要的，是你这儿的‘圣水’。”

“格瓦斯？”阿玛兰塔终于是抬起了眼皮，狐疑地打量起叶修身边的那个青年，“叶，你不会是……”

“没错。”叶修说着，微微一笑，把蓝河身上的毛毯扯松了一些。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他活不了多久。”

“没有人能活很久。”

“不，我是说这没有意义。”

“意义本身也没什么意义，”叶修单手撑到摊前的小桌板上，倾身凑近了少女冰冷的五官，“不过他有意义——他是种子。”

“……”

“听明白了吗？”叶修说，“给我一杯格瓦斯，少不了你钱。”

“不用给钱，我无偿为圣主的种子服务，”阿玛兰塔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完成这件事。”

“不是‘我’完成的，是无数人一起完成的，伴随着无数的牺牲，”叶修纠正她，“圣主在不在我不敢乱说，但我知道，希望一定在。”

蓝河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阿玛兰塔是谁、格瓦斯是什么、‘他’是谁、种子又是什么……他都不明白，只是看着少女在叶修简短的几句话之后，就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她原本就生得一个好脸蛋，而这皮囊在她有表情的时候，就变得更生动而美丽。

她此时正按叶修的要求弯腰斟酒——好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棕褐色的液体从摊底下藏着的小瓦壶中汨汨流出，落到一个底部画着八芒星图纹的陶碗里。

“那就是格瓦斯？”蓝河扯了扯叶修的手。

“嘘，别说话。”

“吉莫吉科拉吉耶尔科，”阿玛兰塔含笑念了句咒语，纤细的手指贴着陶碗的沿口抹了三圈，又悬空摆动了几下，才把格瓦斯推到蓝河面前，“请用吧，大人。”

她的指间刚才溢出了金色的流光，蓝河想着，难道是自己在夕阳下看眼花了？

“为什么叫我大人？”蓝河双手捧起陶碗，朝叶修看去，“格瓦斯到底是什么？”

“别管了，”叶修说，“总归是对你好的东西。把它喝完。”

“圣主在上，会祝福您。”阿玛兰塔说着，眼神流露出与之前的冷漠完全不同的虔诚。她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圣主十字，和广场上难民们的动作一模一样。

叶修看蓝河听话地将这秘酿一饮而尽，又对阿玛兰塔道：“钥匙在哪儿？”

“圣殿的地宫。”

“不是已经塌毁了？”

“经文上是这么记载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不如直接问问圣主，”叶修指尖叩了叩台面，“你可是通灵的大祭司。”

“自从末日纪年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祭司能够和它对话，我也不例外，”阿玛兰塔落在蓝河身上的目光现出几分温柔，又朝广场的方向望去，“谢谢你，叶，将他带给我，让我重新相信它。”

“不是带给你的，”叶修勾住蓝河的脖子，“种子属于大陆，但他，是我的人。”

“真可惜，”阿玛兰塔笑着说，“他的眼睛很美。”

“好点了吗？”叶修问蓝河。

“如果你不勾着我，我会更好一点，”蓝河把空碗还给阿玛兰塔，“谢谢你。”

“不用谢，您比叶要有礼貌得多。”

叶修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

“那个……能告诉我‘种子’究竟是什么吗？”蓝河问，“听起来很厉害。”

他跟叶修同行时间不短，帮着他做这做那的，却依然理不清方向。说实话，他只是在盲目跟从这个强行标记了自己的alpha，而不知道他口中的“拯救世界”究竟代表的是什么含义；更不知道，这个被可怕的瘟疫染成血色的大地，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阿玛兰塔想说些什么，却被叶修一个眼神制止了。

“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叶修说，“小蓝，你只要知道你很重要就行了。”

他重新给蓝河兜好毛毯，朝守着茶摊的少女挥挥手。

“事不宜迟，我们得走了。”

“一路顺风，但愿圣主把钥匙埋对了地方。”

“你也是，保重。”

叶修式的告别是从不回头，但蓝河回头了。他看到阿玛兰塔从茶摊中走出，目送他们的同时还画了一个圣主十字。

“她和广场上的人不同。她是在真正地怜悯、关怀……或者别的什么，”蓝河对叶修说，“她很虔诚。”

“如果我们没有成功拿到钥匙，她就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后的神女。”

“那我们……会成功吗？”

“我们会的，”叶修说，“一定。”

“好吧。”

圣泉广场上的斜阳终于还是昏沉了下去，头顶上的穹幕在两人并肩而行的脚步中幻化成了紫红。

“就算是像一千年前的尼罗河，日子再长也会有尽头，”叶修说，“但要知道，酷晒的时间越长，寒冷的黑夜就越短。”

“圣殿遗址就在前面。”

“走吧，我们去拿到钥匙，”叶修笑，“在天亮之前。”




——END——

《末日纪元3016》。又名《落难O仔末日奇遇记》。我想写的新故事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系列。要不是因为在旅行过程中没办法用电脑写废爱，我也不会冷不丁产出这么个玩意儿。

大概是个文艺翻译腔失败的尝试（？），不过能换换文风也是极好的。（我大概也没有什么文风吧。）

PS：所有的宗教、矿产、以及任何肉眼可见以及肉眼不可见的设定都是虚构。
弗拉达里是弗拉基米尔和苏兹达里的结合（？）；阿玛兰塔出自《百年孤独》，是我最喜欢的角色；格瓦斯是俄罗斯一种麦酿酒饮料，很好喝。